朱令案背後有多少真相?|《天妒紅顏:十年前的清華女生被毒事件》天涯論壇原文記錄|00006

在2023年的最後幾天,有一位普通人去世的消息突然間占據了中文互聯網各個平臺的流量高峰。2023年12月24日,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冬日,北京八寶山殯儀館外卻擠滿了人,他們來到這裏是想送一個和他們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最後一程。

朱令
她的名字叫朱令,2024年去世,她的年齡是50歲,但是她是一個智商只有5歲的智力殘障人士。可是她並不是天生的智力殘障,相反,在22歲以前,朱令是一個天生麗質的學霸。她憑借自己的天份和努力考進了人人仰望的北京清華大學,她成為啦所有人眼中驕子中的驕子。可是因為一樁至今都破不了的案件,在22歲這樣青春靚麗的年代時,她的生命之花開始枯萎雕零。朱令的遭遇也成了所有人心中的意難平。
時間回到1994年12月份的一天,北京音樂廳裏回蕩著悠揚的古琴聲,曲目是《廣陵散》,表演者是清華大學物理系和儀器分析專業的92班。該班機簡稱物化二班,朱令就是這個班級裏的一位學生。她當時是大三的學生,也是清華大學民樂隊的成員。你可不要小看了當時的清華民樂隊,後來火遍中國的音樂人高曉松、李健都在清華民樂隊裏面待過。這支學校樂隊的實力不容小覷。所以它才敢在北京音樂廳開專場音樂會。
在上個世紀90年代,除了讀書考試之外,才藝精湛的大學生並不多見。可是朱令不僅會彈鋼琴,還會彈古琴,水平還是表演級別的。那這麽棵好苗子,當然是一進清華就被拉入了校園民樂隊,而且她還把自己的室友孫維也推薦進了民樂隊。
朱令長得明眸皓齒,有著二級遊泳運動員的健美身材,朱令一進樂隊又成了臺柱子。所以哪怕是在精英薈萃的清華大學裏面,也是眾人矚目的明星。
但是這一天在北京音樂廳表演不同往常,讓同學們覺得奇怪的是,平時朱令在表演的時候都會戴隱形眼鏡,可是這一天表演卻戴著厚厚的眼鏡片。原因是什麽,在此先按下不表。
等朱令獨奏完之後,觀眾席中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朱令站起身來向觀眾們微笑謝幕,然後就匆匆回到了後臺。一退到幕後,她一下就繃不住了,她癱坐在了椅子上,感覺自己腹痛難忍,全身難受。朱令當時已經三天吃不下東西了,而且她視力模糊,也戴不上隱形眼鏡,所以才戴著厚厚的眼鏡片。剛才的表演是完全靠毅力堅持下來的。幾天之後,朱令就被家人送往了北京同仁醫院。
朱令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父親叫吳承之,早年曾經參與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的研究工作,後來回到北京成了地球物理研究所的工程師。朱令的母親叫朱明新,同樣也在地球物理研究所工作。其實朱令還有一個比他大4歲的姐姐,姐姐跟隨父親姓吳,朱令則是隨母親姓朱。兩個姐妹花從小都是品學兼優,姐姐考入了北大,可惜在大二那年爬山的時候發生意外,摔傷後不治身亡。傷心的父母於是把所有的心力都撲在了朱令身上,也把對姐妹兩人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朱令身上,住進了同仁醫院的朱令越來越虛弱,頭發也開始大把大把的掉,而且全身一碰就疼。醫生把她渾身上下查了個遍也沒有找出病因。
這個時候就有醫生開始懷疑,是不是朱令學的這個化學專業使她在實驗過程中接觸到有毒試劑了呢?清華大學立刻給醫院送來了朱令在實驗過程中接觸過的物品清單,證明朱令確實沒有接觸過有毒試劑。朱令在醫院待了兩個月之後,自覺有了好轉,於是就堅持回學校上課。誰知道這種堅持竟然是她的一道催命符。
三個月之後,朱令又被送往了協和醫院。這個時候的她極度虛弱,而且渾身的疼痛感更為強烈了,連被子都不能蓋,被子一碰到皮膚都疼得鉆心。
又一個多月過去了,可協和醫院依然查不出到底是何病因,當時正在北大讀書的貝誌城,也就是朱令的高中同學,他得到消息之後,去協和醫院的重癥監護室看望朱令,結果貝同學被嚇懵了。他記憶當中那個巧笑倩兮的班花早已經面目皆非,只見朱令渾身上下都插滿了管子,雙眼圓睜,面部表情痛苦而猙獰的盯著貝同學。貝同學強忍的撐住一會兒,落荒逃出了ICU。
回到家裏好一陣子,貝同學才緩過勁來,他就想著為朱令做一點什麽,他就吭哧吭哧的把朱令的病癥表現翻譯成了英文,再請自己在北大的室友把信息發到了外國的醫學網站上來尋求幫助。求助信剛發出去幾分鐘就收到了來自愛爾蘭的第一封回信,信中提到了一個詞,鉈。幾個小時之後,貝同學的室友們一共收到了100多封郵件,之後的一個星期內又連續收到了上千封回信。絕大部份回信當中都提到了這種物質,鉈。
鉈在化學元素周期表上排第81號,是一種灰色柔軟的貧金屬。在自然界當中,它沒有辦法單獨存在,只能以化合物的方式存在,無色無味,但有劇毒。國外的醫生們在回信當中給出的第一條建議就是馬上做鉈中毒的檢測。
貝同學第一時間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朱令的父親吳承之。一位熱心又急迫的紐約醫生還專門兩次打越洋電話找到貝同學,叮囑他:如果你能夠拿到朱令的血樣,他可以幫忙做檢測。但是很遺憾的是,這條建議被協和醫院在第一時間給拒絕了。理由很簡單,協和醫院表示我們協和是世界水準的醫院,外國人總是居心叵測,誰知道外國人的目的是什麽?如果按照對方的建議做檢測,證明我們之前的檢查有疏漏,那對方會不會拿到世界上去炒作,說中國的醫療水準很低下呢?

還有鉈中毒這個事兒,之前在中國幾乎沒有過案例,如果那這個事情張揚出去,會不會又牽連出很多思緒飛揚的陰謀論呢?所以院方在第一時間是堅守自己的結論,絕不能夠跟著外國人的指揮棒轉。
但是朱令的怪病也引發了北京當地媒體的關註,1990年代對社會新聞報導的審查還不如今天這麽嚴格。於是北京媒體就把她的病例和外國專家的猜測一起登了出來,再加上協和醫院用盡了十八般武藝也的確查不出朱令的病因,所以院方在輿論的壓力下只好很不情願的為朱令做了鉈中毒檢測。
朱令發病50多天之後,姍姍來遲的鉈檢驗報告終於出爐了,朱令體內鉈這種有毒物質的含量居然超過了正常人上萬倍,是致死的劑量。此時的朱令已經陷入了嚴重昏迷,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不說,醫院因為從來就沒有治療過鉈中毒的病例。之前連續十多天都錯誤用藥。在花費了50多萬元的治療費之後,院方才在外國醫生的提醒下用對了藥,給解了毒。
朱令也才終於蘇醒過來了,但接下來要追問的問題就更讓人頭皮發麻了。朱令是如何鉈中毒的呢?鉈有劇毒,但是當時在全北京能夠接觸到鉈化合物的人也只有區區幾百人。清華本科生朱令她本人沒有任何機會能夠接觸到這種物質。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對她投毒,而且還是多次投毒。從朱令出現癥狀的時間線上來看,前幾次投毒應該是發生在1994年的12月份前後,後幾次投毒則是在1995年的3月份前後,也就是朱令第一次出院返回學校以後。
因為鉈鹽是無色無味的,是很容易被混在水裏、食物裏,甚至被塗抹在隱形眼鏡或者杯子上。很明顯投毒的人是一個經常能夠接觸到鉈這種稀有物質的人,同時是一個和朱令在生活上很接近且有廣泛交集的人。但是清華大學物化系卻矢口否認自己手上有鉈化合物。
已經走投無路的吳承之夫婦從學校拿不到答案,就只有報警。北京公安局14處接手了案件,調查人員在開始階段也說得上是盡心盡力,在追查了2000多人之後,終於查到清華大學化學系的李教授和童教授做實驗需要鉈這種物質。而且調查人員已經追查到了實驗室多次購買鉈的發票和證據。既然已經鎖定了鉈這種作案工具的來源,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在能接觸到作案工具的人當中用分析排除法就能夠清晰的鎖定嫌疑人了,在李教授和童教授的學生當中能夠接觸到鉈的也只有寥寥幾位,有幾位是研究生,他們和朱令在生活以及學業上都沒有任何交集,嫌疑是很容易排除的。唯一一個和朱令有交集而且順利能夠拿到鉈的人,就是朱令的室友孫維。

孫維
經過幾個月的調查之後,辦案人員慎重的向吳承之夫婦透露,警方已經鎖定了朱令的室友孫維是最大嫌疑人。吳承之夫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開朗的女兒從來就沒有在父母面前表露過任何跡象,說和室友之間有矛盾或者室友對她有任何不滿。他們很想當面問問孫維,到底是什麽不共戴天之仇,能夠對自己的女兒下這樣的毒手?
辦案人員接下來的話讓老兩口得到了一絲安慰,辦案人員信心滿滿的說:只要等到上面批準,接下來就可以短兵相接,就可以對嫌疑人采取行動了。所以吳承之夫婦一邊忙碌著每天照顧已經蘇醒過來的女兒,一邊耐心的等待著法律還女兒一個公道。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公道並沒有等來,警方的進一步行動也沒有等來,等來的卻是辦案人員一句吞吞吐吐的話,對吳承之夫婦說,你們太老實了。辦案人員的意思是,我們該做的工作也已經做了,現在這個案子就是僵在這了,再也推進不下去了。
老實巴交的吳承之夫婦這個時候才如夢初醒。這個案子水很深,有人在背後施加了影響,給辦案進程按下了暫停鍵,北京公安機關對此也無能為力。很少開口求人的吳承之夫婦,於是就四處托人打聽,這才知道案件已經在公安局內部變成了局長專案,中下層辦案人員無權再過問。以前的證據也不再對外公開了,需要定罪的話,那吳承之夫婦就需要自己去找新的證據。也直到這個時候,吳承之夫婦才全面了解了孫維的家庭背景。
孫維的爺爺叫孫越崎,擁有一大串耀眼的頭銜,是全國政協常委,國家煤炭工業部顧問,民革中央副主席。孫維的同學們都在他家裏看到過孫越崎和江澤民的合影。 1995年孫越崎去世的時候,江澤民也送來了花圈。
孫維的堂伯父叫孫孚淩,擔任過北京市政協副主席、北京市副市長、全國政協副主席等等職務。全國政協副主席就夠得上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資格了。孫維的父親孫大武,是孫家幾代人當中官位最低的,是民革中央委員,但是他同時也是一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所以比起朱令的普通知識分子家庭來說,孫維就可以說是妥妥的高幹子弟了。
朱令只是寒門出身,而室友孫維卻是妥妥的高門。就在夫婦倆四處奔走尋找證據的時候,讓他們寒心的是朱令的同學們突然間也開始吞吞吐吐,變得不敢或者不願對朱令案再說任何事情了。而且之前積極報導了朱令案的北京媒體們也得到了北京市委宣傳部的命令,停止報導朱令案。絕望的吳承之夫婦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寫信上訪,等來的唯一結果就是在朱令中毒兩年之後。
1997年4月份的一天,北京市公安局14處詢問了孫維,但是8個小時之後孫家人就從公安局領走了她,案件也以證據不足為由結案了。之後吳承之夫婦的全部精力就全部投入到了照顧女兒身上。因為在鉈毒性的摧殘之下,朱令已經面目皆非,她的容貌已經大為改變了,鉈毒也完全侵入了神經,讓朱令喪失了生活自理的能力,智力只有5歲小孩的水平,而且眼睛全盲,連基本的站立和保持平衡對她來說都是一大挑戰。只能長年臥床,而且還會不時的出現緊急狀況再次入院。 2001年,因為住院成本的高昂,夫婦倆只好把女兒接回了家親自照顧。從此,朱令24小時的護理全靠兩位老人。但是夫婦倆把女兒照顧得很好,在20多年當中朱令從來沒有得過任何皮膚病。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朱令案也漸漸被人遺忘,互聯網開始一點點占據人們的生活。 2005年,距離朱令中毒十年之後,當時中國最熱門的網絡社區天涯論壇上突然出現了一篇帖子,名字就叫作《天妒紅顏 十年前的清華女生被毒事件》。這篇帖子引起了軒然大波,由它而來的洶湧網絡民意風暴,開創了中國互聯網輿論審判的先河。當然輿論大潮當中會有各種不同的意見,有人提出《天妒紅顏》這篇文章也帶有一些說書的思緒飛揚的成分,比如說文中提到孫維祖父去世前向最高領導人,也就是指江澤民為孫女求過情,還有說北京市公安局長對這個案情說了什麽什麽,都沒有可靠的消息來源。那這類敏感的消息是如何透露出來的呢?
當時分析的主流意見是從邏輯鏈出發,認為那個嫌疑目標的指向是明確的,個別細節的失真並不影響對嫌疑目標的鎖定。況且這個案子在北京市公安局突然被踩剎車,除了有更高權力的幹預之外,也實在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釋。當然不容否認,網民對朱令案的圍觀和各種分析摻雜了人們對特權腐敗、中國司法不公強烈反感的情緒。
投毒者的動機是什麽呢?分析普遍認為是投毒者妒忌朱令的才華和耀眼的明星光環。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又驚奇的發現朱令中毒事件其實並非是中國大學校園唯一的一起,也不是最後一起鉈中毒事件。
1997年,北京大學也發生了一起鉈中毒案。 1997年 北大化學系的王小龍給自己的兩名同學投了毒,兇器就是鉈化合物鉈鹽,其中一名受害人還是他最好的朋友。投毒的動機很簡單,王小龍覺得朋友欺騙了他,讓他感覺受到了莫大的傷害,而另外一個中毒的受害人則是王小龍隨機選擇的一個倒楣蛋。因為他想知道鉈鹽的毒性到底有多大。警方很快破了案,以故意殺人罪判處王小龍11年有期徒刑。當然得順便提一下,王小龍的家世普通,外界沒有發現他任何特殊背景。
2007年,中國礦業大學也發生過一起鉈投毒案。一個叫常某的大二學生承認了投毒導致三名同學鉈中毒,同樣警方也很快破了案。常某聲稱自己和中毒的三名同學原本關系很好,但是後來由於發生了小摩擦,被三個人疏遠,才決定投毒報復。常某因為被鑒定出患有抑郁癥,被檢方免於起訴,吃瓜群眾後來扒出了底細。常某的老爹是山東鄒城交通局局長,他母親是教育局的一位領導,雖然官位不大,但是比起綠豆大的「我爸是李剛」官位還是要大一些的,大約是黃豆大的。
好在1997年和2005年那兩起鉈投毒案的受害人由於搶救及時,身體後來都慢慢恢復了,但是朱令的遭遇就沒有那麽幸運了。她終身被囚禁在了床上,每天昏昏噩噩生不如死,而室友孫維則像自由的鳥兒,在美國過上了悠哉悠哉的生活。至於怎麽來美國的,神通廣大網友搜索出的結果是,孫維是通過異國婚姻嫁到了美國。

無據之尾
朱令和孫維命運際遇的差異,讓很多網民感到憤怒,他們開始在網絡上口誅筆伐,討伐孫維。但這時孫維卻硬氣了起來,多次在網絡上發聲,聲稱自己是無辜的,而且強調當年公安機關並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證明自己有罪。她還走上了鳳凰衛視為自己辯解,不過後來鳳凰衛視刪除了這段采訪,只留下了一段相關文章。
但在美國的華人們不幹了。 2013年,在美一部份華人發起了請願,請求美國政府驅逐孫維,到底最後有沒有驅逐不知道,結果是澳洲華人後來發現孫維出現在了澳大利亞不僅離了婚,而且還再婚,而且還改名為孫釋顏,在澳洲過上了田園生活。
2023年末,聖誕節前的一天,正是人們互相祝福,祈願平安的時候,卻傳出了朱令去世的消息。一部份澳洲華人也發起了請願活動,請求澳大利亞政府驅逐孫維,還有義憤填膺的華人希望孫維被驅逐回中國之後接受法律的製裁。
但此時的吳承之夫婦早已經不在乎了,在靈堂上,夫婦倆只是慈愛的拍了拍女兒的臉,希望她能夠安心的離去。吳承之夫婦照顧了女兒28年,也為女兒的冤情奔走了28年,對於能不能破案,老兩口心裏早就麻木了。或許他們心裏已經明白,即便找到更多的證據那也是沒有用的。在中國,像自己這樣的冤情實在是太多了,天不變,自己的遭遇也不會有根本的改變,那麽毒害女兒的兇手也就不會有認罪伏法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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